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,头顶的白光刺眼,或许是手术台实在太冷,或许是医生们检查手术器械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令人恐惧,方咛的身体不自主颤抖,她闭着眼睛,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,浸入鬓角。
母性的本能让她惊觉一条与她息息相关的生命即将离她而去,她本能的不舍,本能的愧疚,方咛压抑着,就这样无声地在手术台上哭了起来。
医生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,温柔安慰她没事的,手术会很快结束。
医生为她打了má zuì,很快,方咛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,最后消失。
意识模糊间,只感觉到医生用什么捅进了她的身体内,掏掏拣拣,医生和助手有条不紊地配合着,几小时后,má zuì还未醒的方咛被推出了手术室。
医生也出去了,留下护士负责清理手术台。
护士看了眼医疗盘里那具还未成型的血块遗体,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,流程化地为孩子祈祷片语。
可怜的孩子,不要哭泣,主将会庇护你,你将会和其他孩子一样,在火焰和灰烬中,前往下一世的新生。
……
方咛丛má zuì中醒过来。
下腹不安的疼痛和下坠感,让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
几个小时的手术,快的就好像是一场梦。
但她清楚这不是梦,轻轻抚上肚子,她知道,孩子已经消失了。
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关的生命,终于还是死了。
没有想象中的解脱,巨大的愧责感袭来,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,静静流泪。
在医院休养的这几天,身边除了细心尽职的护工们,还有黎雅学陪着她,或许是手术后遗症,方咛的情绪一直低落,夜晚也睡得不安稳。
比起北半球的盛夏,澳洲现在是冬季,方咛是南方人,很少看雪,但在这里,她每天待在病房里,病房的东侧就是一面巨大的玻璃,和国内的繁华与忙碌不同,皑皑白雪覆盖着这片地广人稀的大陆,窗外广袤平原的雪景绝美,却也清冷。
她总会忍不住想,此时正在盛夏的国内,状况如何。
黎雅博现在又怎么样了。
是反扑为胜,还是锒铛入狱?
和黎雅博的不伦恋情,被媒体登大字报,成为民众笑料,方咛怕自己一打开社交软件,铺天盖地还是那些刺耳不堪的言语,她实在没有上网的心思,每天入睡前,她想问一问黎雅学,可最终也没有问出口。
她不问,黎雅学也不主动说,当年那个任性又调皮的小男孩,如今也学会了照顾人,每晚她入睡,沉默的少年便坐在床边,替她拢好被子,静静望着她的睡颜。
有那么几个晚上,他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,轻轻吻在她阖上的眼皮与抿紧的唇角上。
他做不到像大哥那样,他甚至不敢吻得太用力,怕惊醒了她。
黑夜中他的目光隐忍,哑声问她:“你怀的明明是大哥的孩子,你应该很讨厌这个孩子才对,现在孩子没有了,为什么你每天还是这么不开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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