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,已经这个时辰了,”春兰忽截住话头,“宝林的药快熬好了,我去看看。你快些扫吧。”
阿雪低头应下,拿着扫帚,一下又一下地把落叶扫到一旁。
风渐渐大了,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。
快到巳时,阿雪跟着春兰出了门,身昨日同去的丹琴和珠纱也跟着。
“掖庭局的教习姑姑可有领你们到处转过?”春兰边走边同她们说笑。
“姑姑只带我们到几个要紧地方去过。”
“那些要‘要紧地方’反倒是最不要紧的,只要守着宫规便好,”春兰一面走一面指着路上各处同她们介绍,“我们明空阁虽在宫里不起眼,但位置却是极好的,清静,左边没挨着翠微湖,右边不靠近御花园……诺,就是这里。”
阿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。
将近立秋,御花园里有些花的花瓣已经带了些焦黄,在风里颤着,时不时就要落几片花瓣。
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,一直通到最中心的几座亭子。飞檐翘角,参差错落,淹没在一片火红的芍药花海中。
檐角上坠着一只小巧的铜铃铛,风一吹,就发出清脆古朴的声响,仿佛风中涟漪,一圈圈漾开。
一女子恰在那座檐角坠着铃铛的亭子里,凭栏而坐,单手托腮,面带愁容。一双微红的眼眸里,似乎藏着无尽的愁怨。
她的侍女却远远站在一旁。
“这是……”
丹琴刚想问,就被春兰催促着往前走。
过了御花园,春兰才开口解释:“那亭子里坐的是张采女,一朝失了宠,得了失心疯,整日都坐在亭子里等皇上,”春兰叹了口气,“她得宠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,过了这么久,皇上早把她忘了。”
“也没请个太医瞧瞧?”
“她刚疯那镇子太医去过两次,后面就不去了,不仅不去,药也不怎么给,内侍监的人也时常扣她的月钱和宫里分的东西。去年冬天,那么冷,有一阵子她连炭火都没有,还是我们宝林分给她的,”说着,春兰道,“这后宫里,不往上爬,不得皇上宠爱,根本活不下去。”
“算了,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,”她笑笑,接着道,“这里是夜阑殿,据说是已故裕太后从前当才人的时候住的地方……”
风一吹,探出朱墙外的梧桐树的枝子轻轻摇曳,树叶落下,还有一半没变黄,就被风急急地卷着吹到地上,不知日后会被扫到哪个秽杂堆里。
厚厚的阴云里飘下细细的雨丝,细小的雨滴从叶子上滚落,掉到地上的声音湮没在风里。
所幸雨不算密。
“走快些,”春兰催促,“万一给雨淋了、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。”
几人加快步子。
然而,不多时,一队宫人迎面走过来,抬着一顶轿子。轿子玲珑精致,是阿雪从没见过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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