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宜亭一手握紧大氅,见他身影消失在古道之上,才从十里长亭最尽头,缓缓往回走。
走到台阶处,她望见长亭另一头一个伟岸的身影。
管家陪同永威候三更便候在这里。
“侯爷,世子已经走了。”
江寺声音最终汇成一个极小的黑点,在路的尽头彻底消失。
永威候目带几分沧桑神色,面容染欣慰笑意,他长叹一声,颇为高昂:“阿寺……不似我,似涅眉更多。”
“昔日涅眉惋惜女儿身无法成封狼居胥之功,而今阿寺可圆满遗憾。”
管家知晓永威候心中挂念的永远是当年同先夫人征战之时。
大雍刚立国,根基不稳,先帝纵有一腔谋略,受限于各地起义,叛乱。
他便同先夫人,如今陛下一同,出征镇压,为大雍开疆扩土。
而如今,这位战场上的虎,必须沉浸在权政之中。
除他之外,无人再能让帝王有着片刻清醒。
沈宜亭远远看了一眼,因着不愿与永威候撞见,届时不好解释,便先走一步。
永威候落后她许多,迟迟没有再动。
二人皆不知,已经走过十里古道的红缨晃动着,在路的尽头停下。
江寺勒马回头,一眼收揽十里亭所有风光。
除了远行之人,无人知十里古道尽头,也能看到十里亭全部景貌。
昔日十里亭上空荡寂寥,而今有人将他牵肠挂肚。
江寺从西山军营领兵出发,青毫作为副将,引马跟在他之后,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北策军。
北策军经历一次大换血,而今将领士兵,皆是江寺心腹,各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精锐,同他关系极好。
但除了青毫,无人敢开将军的玩笑。
青毫从出发开始,耳边便有一声鸟鸣,他听得实在刺耳,本在秋后出征,能不能过年都是二话,偏那鸟一声声叫得心烦意乱。
一边江寺倒是兴致大好,虽一贯面无表情,但周身都有一股洋溢欢心的氛围。
看得青毫多有羡慕。
“将军”,他觉得,这糟心的鸟鸣,混着糟心的鸟,一并都要处理了,“随军粮草可够?不如我们在路上猎点野食过去,韩州那地方,地处极北,恐怕到时候吃不到肉喽。”
吃肉,一向和喝酒一样,是能让军心沸腾的好东西。
这两个字一出,身后的部队便躁动起来。
北策军脚步依然整齐,面容仍旧坚毅,就是紧抿着的嘴一个两个都张开乐呵。
有人实在忍不住,问青毫:“副将,哪有肉啊,不若我请命,离队一息,去弄回来给兄弟们打牙祭!”
江寺闻言,瞥了眼他,说话那人立马老实,脸色严肃的宛如雕塑,眼睛都不敢眨一下。
青毫咳了咳,好笑的指着上头:“将军,不是我嬉皮笑脸,都怪这鸟,叫得我实在是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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