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见她，与四年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，也或许是他没有看清，他一直都没有看清过……那一年她跪在他面前哭得让人心软心碎，他就知道，他与她没有一丝的可能了。
或许在更早之前，在文铮楼上，那间密室里，结果就早已注定好了。
这世上只有一个人，能怜惜她的不易，赏识她的才华，理解她的任性，看破她的伪装，而他什么都做不到……
太后说，陛下是九五之尊，喜欢一个人，又何必委屈自己放手。
可他并不觉得委屈……
他不愿意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，去毁了他最珍视的亲情与友情，他也不愿意折断她的翅膀，将她囚在笼中听她悲鸣。他失去的只是一段缥缈的相思，获得的，却是两份真挚忠诚的感情。
延熹三年，他终于还是听从了太后的安排，迎娶了一名秀女为后。她和慕灼华一点都不像，虽不是十分的漂亮，望着他的时候却整个人都会发光，他一说话，她便会红了脸庞。她出身低微，本没有想过会被选为皇后，晕乎乎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，直到洞房花烛夜，他挑落了她的喜帕，她仍是一脸如坠梦中的茫然。
她不聪明，尤其是在他面前，也没有绝顶的美貌和出众的家世，只有一颗真挚而炽热的心，她望着他的双眼溢满了柔情和崇拜，没有一丝的伪装和敷衍。
他从没有想过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慕灼华的影子，因为那对她是一种玷污，对旁人也是一种侮辱。
成婚三年，他有了一个皇子，如今皇后又有了身孕，不少声音逼着他广开后宫，多纳几个妃子，就连皇后也感受到了压力，她含着泪攥着他的衣袖求他选秀纳妃。
他握着她冰凉的手问：“朕娶了其他女子，皇后会伤心吗？”
她犹豫着看了他一眼，压低了脑袋，极轻地说了一句：“臣妾不能伤心的。”
她虽出身普通，却也从小被教育过，为人正妻，该大度贤惠，不能善妒。
他笑了笑：“你可以伤心，只是朕不愿意让你伤心。”
她怔怔看着他英俊而温柔的脸庞，心头一片酸软和甜蜜，却忍不住红了眼眶，掉下泪来。
年轻的天子擦去她温热的眼泪，温声道：“只是没有了妃子，便要辛苦你了……”
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：“才、才不辛苦……”
服侍自己的夫君，怎么会辛苦呢？她那样真心地爱慕并崇拜着他，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假手于人。他却常会怜惜她事事亲躬，担心她累坏了身子。
她笑着说：“原来在闺中，听人说伴君如伴虎，如今才知道，陛下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。”
他不禁失笑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，沉默了许久才道：“朕本骄纵傲慢，只是曾经有个人，教会了朕仁慈……”
她说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，让他多给她们一些怜惜。
而这样的怜惜，她却不需要。
她从未发现过他那份潜藏于心的悸动，因为她的心思，只愿用在另一个人身上。
年少时的心动终究也只是一场梦，未曾抓住过，又谈何放手，能与她一世君臣，便已是幸事。
满目山河空念远，落花风更伤春，不如怜取眼前人。